2008年10月20日
既然说到了公卿,那么我再多说一点吧。公卿在古代是一种职级,在当今的社会更是一种象征上的东西。所谓的公卿文化,是构筑在汉唐文化和我国本土文明之上的。
在下觉得我们这些公卿的后代,尤其是藤原氏的末裔,一定要恪守的八个字是:“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”。这是孔明先生的遗嘱,也是九条家的家训。
只有保持沉寂的心,你的修养才能有所提高,修养的高低,决定着你今后事业的成功与否。那如何提高我们的修养呢?目前在下发现只有多读书和多思考这一途径。像我个人,每天晨起后,总是将床头之书拿起来,读上那么一两段,便豁然开朗。当然读书也是有诀窍的,就是我们不读垃圾书,人生有限,怎样才能在这有限的人生中最大限度地猎取到知识呢?要直接阅读那些经典之作,没有经过时间考验的书不读,八卦杂志不读,浮躁的文字不读。在下比较推崇的是《白氏长庆集》,唐文化的精髓尽在于此。而我们日本文明的瑰宝,就是《万叶集》了,《古今集》可以不读,它的风格太华丽了,而《万叶集》的质朴,足以打动我心。我想在座的诸君都是灵活掌握法语的一代了,可以顺便看看吉尔德勒兹的书籍,古今并举。其实,在下的心愿是能列一个书单,多推荐一些美的文字,但毕竟个人的思想是没有重复的,只要是自己觉得是好的,就应该静静地读下去。寂寞是克制浮躁最好的敌人。在寂寞中阅读,在寂寞中思考——能够坐禅最好——当你顿悟,有所收获,便协一二挚友,品茗论道,人生的大意就在于此了。
修养提高,是人生进阶的第一步,我们的德行操守也是未来的决定因素。在下总是保持着一种安贫乐道的态度。其实,贫穷对我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,但家业的传承,靠的是勤俭持家……
最后,在下还要说一点,诸位将来都是要为国效力的人,一定要抱持着平等待人的观念。尊卑观念可以在学问上有,即所谓大道不与庶民同论,但对事对人上一定要公平、平等。不要把等级观念带到你的工作中去。
10月23日
你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和你联系了,去澳洲游学已经有半年的时光,无论是一封电邮,还是一通电话,数量都少得可怜,这像一对处在热恋中的人应有的情况吗?昨夜,你拨通了号码,但接听的是个陌生的女人。她不住在那了,就此从人间蒸发。听惯了你的无病呻吟,受够了你的莫名忧伤。她命定要选择新的生活。娜拉走了之后,门被风无情地合上。时代祭后的一日,京都的街市异常的寂寥,这是你们曾经相会的场所,你无法忍受这份孤独,决心去寻找失踪的她。
编者注:这是他和夫人感情破裂的开始。他夫人之前去澳大利亚留学了。
10月25日
经过考虑,我决定同你解除关系。这一年半,虽然百般努力维持,但还是没能挽回因距离产生的遗憾。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去澳洲游学。我没有收到你的信,到今天也没有,你说你寄出了,但我没有收到。
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寻觅到你的行踪,得知不久前,你退掉了租住的房子,只身一人搬到郊外,是想过清静的生活吗?还是担心我付不起你的房费?让我不能接受的是,你竟然改宗天主教。我想,为了家族的利益,还有我个人的尊严,是到说结束的时候了。
当年我发誓不会追究你的过去,我做到了,可你呢?为什么不能从昨天解脱出来?你说你有愧于我,但我觉得这不重要,只要活的快乐就好。……
选择结束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,也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愧疚,你说你觉得把我耽误了,但我说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,我不后悔。我希望你将来也不会为你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。人在异乡,终究不像回事,如果你真心奉献给你的教会,那就去长崎吧,大家还能有见面的机会。我会向霞会馆申请,取消你一直不想拥有的位阶和封号。还有,我会去说服家里人的,珍重你自己的选择,保重身体。
10月26日
决定去唐桥家学习“文选学”了。上次就没有修业完毕,这次重新学起,应该能事半功倍了吧。《昭明文选》是中国在印度化时期出现的巨著,有“文选烂,秀才半”的说法,熟读《文选》就能考取功名了,可见其重要程度。自传到日本以来,就有一套严格的阅读方式,希望经过艰苦的学习,能忘掉俗世的一切,最终取得文选的传授资格。
谢谢诸位这几天对在下的鼓励,我会振作起来的。
10月27日
菅原道真是日本古代的汉学家,以精通汉诗文著称,尤其是汉诗,在写作水平上被称为日本的白居易。白氏是唐代的大诗人,在日本对白氏的崇拜已经到达了神话的地步,连国史中都要插入他的生卒行状作为大事记录的内容,可见菅原氏的学问之大了。他还曾任遣唐使,派往中国,但未成行。他同时是一个失败的政客,因得罪了如日中天的藤原氏,被左迁到了太宰府,最终郁郁而终,死后化作祟神。
冤死鬼作祟的事情在日本时常发生,比如早良亲王,在宫廷斗争中失败,被废除了皇太子之位,幽居冷宫。其后化作厉鬼,弄得京中大乱,不得以连首都都要迁往他处,天皇最终找到了一处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四圣合宜的地方建立新首都,就是现在的京都市。并在南方为早良亲王建立招魂之处及镇守之处,早良亲王最终还获得了崇道天皇的赠号,这才不再作祟。
菅原道真也是很厉的祟神。藤原氏在政治上有点作为的当主都年轻早逝,只有那些学问修养很高的当主才幸免于难,所以公卿大夫们代代都要以学问为第一位,以免收到诅咒。菅原道真后来被奉为日本的学问之神,考试前都要去祭祀他的神社天满宫参拜一番,和中国的孔夫子有相当的待遇。而菅原道真的后代之一,建立了唐桥家,就是那个和藤原氏的滴流九条家有着剪不断的恩怨的家族。
10月29日
一代师范就这样离开了我们
昨日惊闻孔德成先生去世的消息,真是不胜唏嘘。曾半开玩笑地想向他为在下的养女提亲,希望九条家的女儿将来能嫁给他的曾孙孔佑仁小朋友。已是几无可能了。
11月1日
昨晚看金钟奖颁奖典礼,没想到还能听到《无敌铁金刚》这首歌,儿时的回忆扑面而来,编导很有才啊。你能记得哪首歌呢?
作为音痴的在下,记不住旋律,有时也会忘记歌词,尤其是唱国歌的时候“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……”唱着唱着就走音了。其实这首歌的音调实在是太低了。之前听周杰伦的歌,哈哈,虽然会和着旋律,但歌词一句也记不住,除了“哼哼哈嘿”。
不过在下平生能记住旋律与歌词的少数几首歌,就有那首中国的《国旗歌》,每当中国人升旗的时候,一片壮怀激烈的歌声,和着激昂的乐曲,那场面实在是太感动人了,戴传贤的歌词写得也真是好,把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和中国人的民族精神都体现了出来。这首《国旗歌》能获得联合国评选的世界上最好的国歌第一名,真是实至名归。
11月5日
因为工作的原因,在下需要暂别一段时间,在全世界多个国家跑一跑哈。特立尼达的雨季到了吗?这次应该能去成了。顺便还要去一下台湾,恩,王君长达十天的生日庆祝活动今天开始了,在下应该也能赶上这次盛会。天津,这次必须再去,北京五轮的时候,重要的东西落在王宅,还有,叶子结婚的事情也要关注一下。达尔富尔,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来找你们了。看起来都是办私事,恩,公事就不透露了。
11月9日
舜君服兵役临别前,在下正好在台北,虽然错过了送别酒会,毕竟还是见到了人。这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。祝福他一切顺利,这一年里不要发生战争。
写这篇日志的时候,已经是在天津了,北方的城市,比南方要冷上十度,好在多带了些衣服。泳裤先压在箱子底了,此时澳洲正是夏季,到时候一定要去游泳。
在天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逛书店啦,作为文化名城,又赶上政策倾斜,未来十年,天津就会是中国最有经济活力的城市了,也许会超越东京成为亚洲最繁华的都市。加上热情好客的天津人,嗯,十年后移民的首选之地。由德国汉学者顾彬先生主编的文学史上市了,在下和海光寺各买了一本,顾老头算是目前在中国最有名气的文学评论家了,虽然读不了他的德语著作,但能看到他的汉化文章,这也是让人兴奋的事。
本来想低调一点的,但安安他们还是定好了餐桌,呼朋唤友,新老朋友聚一聚,今晚会是一个不眠夜。
11月10日
昨夜尽娱欢,感觉又回到了学生时代。餐桌后就是酒架,可任意将各式名酒取来畅饮,七分熟的牛排也很是对我胃口,吃饱了可上前献歌一首,以助酒兴。安安临走的时候,说了很多糊涂话,想是醉得不轻,盛君送她去坐地下铁,没有趁机动手动脚吧。叶子只忙着尽地主之谊了,没顾上多吃几口菜,因为未婚夫也在场,这疯丫头越加贤妻良母了,伉俪二人的歌喉倒是不减当年。
今天是周一,大家都去工作了,一个人在旅店里闷着,想看看中国最早的一台电梯,无奈电梯小姐还没有上班,门倒是锁得结结实实。无奈去了趟古文化街,拜拜天后圣母娘娘,很灵的。还未到午餐时间,肚子饿得不行,风又很大,饥寒交迫下赶紧回去了。“有什么好电影可以看吗?”“有啊,小厅正在放映台湾电影,票房过亿的!”我的台北口音让服务员误会我是台湾人了,极力向我推荐我们的“本土制作”。下次应该说:“有嘛好看的。”就对了。
画面是唯美的,剧情是感人的,演技是出色的,但很奇怪,中国的审查一向严格,怎么会允许这部充斥着军国思想的电影上映呢?整部影片反映着台湾人对帝国时代的日本的迷恋。喂,文化审查委员会的同志,醒醒,这怎么可以。
11月11日
大家看到这篇日志的时候,在下应该已经到达雪梨了。
乘着天津飞往澳洲的夜航班,待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,就能见到她了。饭盆说11月11日是中国的光棍节(单身男士节),劝我也赶快和她做个了断,加入庞大的光棍队伍中来,不然就尽快言归于好,不要作忧郁仔。破镜重圆是不可能了,此次的目的是将她带回国内,如果她真心奉教的话,就请日本的教会接收她,做修女还是在长崎比较好。
不知道是不是命该如此,华族家的女子总是命运多舛。今年的佛诞日,我去看望在滋贺县出家的姨母大人——日照尼公。听她说起村云御所的历史,自丰臣秀吉的姐姐出家立院以来,这小小庙堂历来都是华族女子的避难所,从第二代九条尼公开始,至九条日荣尼公,再到在满洲活跃的九条日净尼公,经历不幸婚姻的小笠原日英尼公,还有几年前去世的小笠原日凤尼公,她年轻的时候是宝冢的演员。如今,华族又要诞生一位九条修女了。这话题还是打住吧。
昨天和朋友胡侃鬼扯,说起美国总统胡佛年轻的时候来天津打工,住的就是我这旅店,至今那房间也还留着,还有孙中山先生和民国政要、文化名流。我想以后如果在下出了大名,是不是也会正走廊上挂我的头像呢?
没有多少时间了,还要为登机做准备。先写到这里。大家再会。
11月12日
因为相见,不再感伤。
感谢王氏伉俪的帮助,如果没有你们,在下这个英语盲加路痴恐怕一直要在澳洲迷途了。王君开车载我四处游历,而他的夫人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美食(还有他们农场里的鲜牛奶)。
南半球的11月天气凉爽,有机会一定要去游泳。而此时的北半球正是寒冬的开始,日本、台湾和大陆都在进行新一轮的征兵,在下的朋友们很多都收到了入伍通知书。盛君没参军让我感到意外,他妈妈是上校,如果是他的话,待遇一定还很好。而天津朋友圈中,反倒是饭盆做了随军医生。海这边的松君和雅君双双入伍,他们是我在健身房结识的朋友,这下两个可以在军中继续切磋健身技术了。最让人不舍的是舜君(洗澡的时候千万不要捡肥皂!)不知道这些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再相会了。如果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惨了,朋友也要相互厮杀。
11月14日
永别了,澳洲。
非常愉快的三天澳洲行,下一站就要去苏丹了。
感谢王君和他的夫人为在下做导游,感谢苏三(是这么翻译吗)老嬷嬷的仁慈,愿九条修女在您的庇护下得到解脱。而在下也可以解脱长久以来命运对我的捉弄,希望我有生之年永远不要再踏上这片土地。
我的“获奖感言”就到此为止。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说尽大家对我的恩惠。祝大家今夜有个好梦。
11月15日
天啊,竟然没有去北非的班机。
中途转站的也没了。已置留16个小时了。
如果在下选择坐船去,会不会遇到海盗?
人在旅游,有一本书陪伴就好了。
刚刚在书店买了本小说,
罗博格里耶的《在迷宫中》。
只能依凭着阅读来等待了,
真是漫长的旅行啊。
11月17日
乘坐沙乌地阿拉伯的班机,顺利抵达苏丹了。目前在恩图蛮裹足不前,因为在下的父母还在达尔富尔,而这一地区正暴发战争并引起了种族大屠杀,非联合国的工作人员被建议不要深入此地,所以只能在这慢慢等待,之前已经同父母通过电话,等母亲大人忙完手术就出来和我会合。父亲大人正好也在假期中,我们一家三人可以去埃及旅游一下。实在是太酷了。
《在迷宫中》读不下去了,也许是我的语言能力有所退步的缘故,手边又没有词典,阅读吃力。而且我也是刚刚知道罗博格里耶已于今年去世了,为他哀悼。
11月24日
《浪子归家》这本书非常好看,建议大家也读一读,是在下在埃及前往加勒比地区的飞机上阅读的。不过此时,在下也已经回到了故乡。
这半个月,足迹遍及东亚、澳洲、西亚、北非、中美洲,只差欧洲和南极洲没去了。度过了充实且高效率的行程,感觉身心疲惫。看来要仔细调养一阵了。想见到的人也都见到,心中了无遗憾。
11月25日
流浪女伶
从她拥有自己的记忆开始,她的祖国就不再被称作奥匈帝国了。她家本是奥地利上流社会的小贵族,帝国解体后,举家竟迁往波西米亚的庄园度日,入不敷出的生活给整个家庭蒙上一层阴影。她天生有幅好嗓子,向朋友借了点钱,只身前往维也纳学习歌剧,以便能远离那整天酗酒的父亲。期年后,她取得了些许的成果,成为日渐成熟的歌剧演员。可是她疯狂地爱上一个来自东方的学生,爱使她无法自拔。他爱她,但不能把她带回自己的国家。说这话的时候,她已经有了身孕。她的生活完全被毁掉了。她恨他。她离开他的时候把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留给了他。他失魂落魄,没想到他们的爱,会结出这样大的苦果。
战争席卷了整个欧洲,他带着女儿回到了日本。其后,他和她断了音信,只隐约地知道,她曾为新元首唱过赞歌。她的结局如何,终究是个迷。
再来说说她那女儿,一个小姑娘,在父亲最终向家族低头后,她有了继母。继母不喜欢她,因为她的弟弟妹妹们才是这个家族的孩子。她不准冠上家族的姓氏,被寄养在亲戚家。好心的亲戚把她收为养女。残酷的战争没有忽略这个不幸的家庭。养父去世后,她独自漂泊,做战地护士以谋生计。间或为士兵们鼓气,那一首首相思曲,打动了无数人心。
结束了,广岛升起了蘑菇云,防空洞内的帝王宣布了一切都将结束。她回到了故乡京都,她的爱人正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等待着和她相识。那个刚刚失去工作的教师,满洲国的梦破灭后,他随着移民潮又回到了日本。他的年龄足以做她的叔叔,但他们还是很快相爱了。命运就是这么奇妙,她从一个流浪者成为了贵妇人。那曾经抛弃她的家,如今破败不堪,生父和继母都去世了。她以监护者的身份,扶持着同父异母的弟弟,使这没落的神官家族在战后得到了复兴。她还追求什么呢?只想有几个儿女,安静的度过晚年。夫妻二人在郊外买了房子,最终他们有了三个女儿。
大女儿是现实主义者,一心要追求优渥的生活,为此宁愿远嫁对马岛。二女儿是理想主义者,在法国留学期间便草草结束了学业,和那个操一口流利法语的日本侨结了婚。三女儿是浪漫主义者,同她曾经叫过叔叔的贵胄子弟有段浪漫的婚外情,这段感情结束的时候,他们有了一个小男孩。她出家了,那曾经收留过无数公卿女子的庙宇,成了她的避难所。小男孩被二姐抚养长大,他姨夫一直视他为亲生子,直到有一天,这个叫作平安麿的小男孩无意间自己发现了真相。
11月26日
旅游这么久,《笃姬》都没有追上,最新的一集,岛津小姐帮忙录制了下来,江户终于要无血开城了。为了挽救德川家的命运,大奥的老女们带着大御台所的书信四处求救,结果,近卫家当场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。如果当时九条尚忠还是当主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欺负“孤儿寡母”的情况了,九条家一定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。当然,历史不能假设。在下说这话,也不是因为妹妹和德川家有婚约搞得先入为主,只是觉得东京政府的确有愧于江户。如果实现公武合体,也许大和民族不会被捆绑在战争机器上,其后的日本会像后期昭和时代那样,成为平和的国家。
11月28日
南方四贱客大战北方温暖三人组
网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,分别了这么久,距离又是那般遥远,七个人竟然能在同一时间玩网路游戏。
我们南方四贱客由身在东京的在下、兵假归来的舜君(人在台北)、工厂那个张先生(人在大阪)和饭盆(人在东南亚)组成。而北方队由在天津的盛君、海光寺、小光组成(外加一个随机账号),他们三个人的名字都和温暖有关。游戏项目是跑跑卡丁车。
第一回合,由于海光寺的掉线,南方队轻松取胜。
第二回合,某强人加入北方队,南方队完全招架不住。
第三回合,强人觉得北方队是废柴,于是离线,但北方队依然取得了胜利。
第四回合,南方队已经熟悉了路线,不会给北方队可乘之机。
第五回合,换图后,北方队取胜。
第六回合……
12月3日
今早去了东福寺,这座寺庙是在十三世纪中期由关白九条道家建立的,为九条家的家庙。名字出自东大寺和兴福寺,后者是藤原氏的寺庙。
当我很小的时候,就和兄长们在此学习过汉学。住持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,据说他早年曾行脚于北京、上海等地,还曾在台湾传教,后来,成为令人崇敬的高僧,以百岁高龄迁化。
我记得那高大的浮屠,那是我们兄弟间嬉戏的场所。
大哥口才很好,而且属于开智很早的孩子,也是全家的希望之所在,二哥属于除了自己所喜欢的、对什么都很冷淡的人,他被叫做九条道X的时候如此,成为九条良X法师的时候还是如此,他甚至不想对家族负什么责任,而我的嫂子也是个“问题女生”。他的孤僻,在改信宗教一事上最为明显。他是净土真宗本愿寺派,而我家的“采邑”之一,位于畿内的某个小村庄,是由禅宗控制的,如果由他来继承家业的话,势必会引起乡邻的不满。但他就是不想改信禅宗。
我作为一个“小屁孩”,一直跟在两个哥哥的脚步之后。但如今三兄弟中,走的最远却是我。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,我可能还是个分不到族产等待着过继到别人家或者入赘做婿养子的“第三个孩子”。长子继承家业,次子或许能成立分家,但第三个孩子,只有做养子这一个途径。可我却等到了春天,在家族经历寒冬之后,开花结果的却是我。我时常想,这是我的生活吗?这一切,都肇始于11年前的那场意外,那改变我命运的一天。
东福寺,坐落于京都洛南一带,是九条家的菩提寺,也就是九条家坟茔的所在。今早,我为大哥献上了一束鲜花。
12月15日
在下第一次了解四川是因为四川有熊猫,那时候,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一起画世界各国的动物,老师告诉我,熊猫是中国的国宝,别看他憨态可掬,其实,在中国古代,武士们都骑着它打仗,熊猫是一种很凶猛的“武器”。许多年以后,当我在天津游学之时,终于亲眼见到了熊猫,朋友说:“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宝,象征着中国人的国民性。”在下知道他是在自嘲,而且他继续说:“我上幼儿园的时候,就喜欢画熊猫……我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吃到熊猫肉,这个梦想已经将近20年了。”在下也喜欢画熊猫来着,难道潜意识里也要吃了它吗?
忘记是哪一年了,中国的电视里播放一部由李亚鹏主演的武侠片,里面有个青城派,贯首就是四川人,他遇到敌人的第一句话就是“龟儿子”,这句四川话,给我的影响很大,以至于某天,因极度兴奋,冲着父亲大人脱口一句“你个龟儿子!”免不了一顿责骂。
天津的有两个区,很有特色,一个是和平区,它的道路名大部分都是全国的地名,比如河北路、重庆道、哈密道,当然还有西康路,这个西康就是现在的四川一部分。另一个是南开区,该区的里名大部分都是四川的地名,比如宜宾里、汶川里、雅安里。这让我更加加深了对四川的印象。另说,这次四川大地震,在下也有捐款。
曾经读过《三国志演义》,特别崇拜刘备等人,直到玩了电子游戏,选用刘备,先灭曹操,再平孙权,最后打败卑弥呼女王。我那具有皇国思想的朋友气不过,说你到底是哪国人啊,怎么能用刘备灭掉卑弥呼女王呢?我就是喜欢刘备,卑弥呼是我祖先,我都没说什么,干你屁事。这就是我对四川的热爱哈。
后来做了神官,研究巫术,又对巴王国感兴趣了,作为四川原住民的巴民族,竟然都是大耳朵的人,我想刘备命中注定要做四川的主人,因为他也是“大耳儿”。
最后,我和四川的联系在哪呢?找来找去也没有什么四川亲戚,不过在下的义兄的祖母是重庆人,重庆在数年前还归属于四川省。在下也算是半个四川人吧。
12月18日
杜拉斯的小说《情人》,就像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的代表作一样,充满了实验性,如果你想看个有故事情节的言情小说,那你可选错了书。梦之呓语般的杜氏写作,却在中国掀起了一阵“杜拉斯热”,单是《情人》,便有八个中文译本,这要归功于王小波君的大力推介了。其中,最佳译本还是王道乾先生的,那一句“我已经老了……”早已成为经典的开始。
现在我终于有勇气面对那些旧情人们了,也到了适合说这话题的时候。我的第一个情人其实是我的第二个,这话说得没有逻辑,但其实就是如此,鹰司氏是我中学的同学,学习院的三年,我们没有正式交往过,她只是我红颜知己大河内氏的闺中密友。大河内氏,好交朋友,也把她拉拢了来,成为“放学一起回家小组”的成员,她一直有意撮合我们两个,因为我们都是“五摄家”的孩子,而且按照她的话说是“一对玉人”、“好想看你们两个在一起”。但落花有意、流水无情(很俗套的一句话哈),因为家庭的原因我不能经常去学校,失去了很多机会。而那时少女情窦初开,她幻想的白马王子又不是我,终于错过了机缘。
有一天,她将我视作“知己”般地同我谈论班中的男同学们,果然让我猜中她心中所想,她一直暗恋我的男性朋友某君,希望我能撮合他们,这个傻瓜,不知道我的心吗?但为她幸福计,我还是把她介绍给了某君,但我没有想到的是,这件事改变了她的命运。很快,我离开了东京,随同家人一起搬到天津,而我也顺利地开始了在中国的八年生活。只是隐约听到她和某君分手的消息,后来又和一个花花公子在一起,此后便断了消息。
现在开始说我的第一段感情,对方是西园寺家的小姐,相貌不是出众的那种,但非常可爱,朋友们一直叫她“小胖脸”。她自幼在欧洲长大,会英法德三国语言,又是口才极好的社会活动家。这婚约还是由华族圈中有威望的长辈定下的,九条家和西园寺家早在镰仓时代就是世交,九条家的太后帮助西园寺家的女子登上了皇后的宝座,而西园寺家的公卿,帮助九条家得到了将军的职务。两家作为关东传奏,在政坛上相互扶持了几个世纪,可谓门当户对。从此,每次下关东,都要去西园寺家小住。2005年,我入籍本家,这门亲事便提到议题上来,但遭到了本家的强烈反对。西园寺家在西园寺公望首相去世后,继承人是他的女婿毛利八郎(西园寺八郎),所以现在的西园寺家都具有毛利家的血统,而毛利家的世仇岛津家,却是九条本家的亲家。九条本家不允许一个具有毛利家血统的女子嫁进来。所以最终婚约取消,我没有勇气去反对家族的势力。值得庆幸的是,我们和西园寺家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破裂。
正当婚约接触之际,我却遇到了奇迹。再一次庙会活动中,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。在节日彩灯下,偶然遇到了她,我的初恋。她显得更加美丽成熟了,而此时她形单影只,早就和那花花公子分手了。我父亲赶忙去鹰司家提亲,而对方爽快得答应了,真是峰回路转,事隔多年,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。她后来向我坦承一切,那花花公子因为家庭地位并不是很高,家里非常反对他们的交往,痴情的她选择背离家庭、同他私奔。后面的事情真是不堪回想,那男子竟将怀孕的她抛弃了,而她堕胎后回到家中,事情传扬出去,鹰司家的名声一落千丈,华族圈中曾经的小美女如今变得唯恐避之不及了。九条家的提亲,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,但她一直不愿意嫁给我。她愧疚,但我不在乎她的过去。她不能再生育,我收养了三个女儿来化解。但悲剧还是发生,就在不久前,游学澳洲的她突然不再同我们联系,她决定加入教会来赎罪,而她早就知道,这样一来,作为神道教信仰的九条家没有理由再收留她了。如此恩断义绝,让我无法接受。也许我们本该就没有这段缘分。我没有第三个情人,也许将来会有,但目前没有再有的计划。我需要冷静一下,重新审视自己的命运。
我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,不能支撑起一个家来,在我这半生中,幸得一群红颜知己的相助,已经感到满足。岛津小姐,作为我的秘书,一直默默地帮助我,春雪和她的母亲细雪两位女士,有她们帮忙管理我的家,让我能专心工作;前田夫人、井伊夫人、一条夫人,这三位干姐姐,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我抚养,作为九条家的女儿,将来一定要让她们找到好婆家;还有我的嫂子,琉球的小公主,我们只是因为工作有交集,才总在一起,绝对没有什么奸情,请二哥放心哈。最后,还有些有的没的,只是偶一为之,她们都没把我算作“情人”,喜欢和你们一起进餐、K歌、逛动物园……
既然说到了公卿,那么我再多说一点吧。公卿在古代是一种职级,在当今的社会更是一种象征上的东西。所谓的公卿文化,是构筑在汉唐文化和我国本土文明之上的。
在下觉得我们这些公卿的后代,尤其是藤原氏的末裔,一定要恪守的八个字是:“静以修身,俭以养德”。这是孔明先生的遗嘱,也是九条家的家训。
只有保持沉寂的心,你的修养才能有所提高,修养的高低,决定着你今后事业的成功与否。那如何提高我们的修养呢?目前在下发现只有多读书和多思考这一途径。像我个人,每天晨起后,总是将床头之书拿起来,读上那么一两段,便豁然开朗。当然读书也是有诀窍的,就是我们不读垃圾书,人生有限,怎样才能在这有限的人生中最大限度地猎取到知识呢?要直接阅读那些经典之作,没有经过时间考验的书不读,八卦杂志不读,浮躁的文字不读。在下比较推崇的是《白氏长庆集》,唐文化的精髓尽在于此。而我们日本文明的瑰宝,就是《万叶集》了,《古今集》可以不读,它的风格太华丽了,而《万叶集》的质朴,足以打动我心。我想在座的诸君都是灵活掌握法语的一代了,可以顺便看看吉尔德勒兹的书籍,古今并举。其实,在下的心愿是能列一个书单,多推荐一些美的文字,但毕竟个人的思想是没有重复的,只要是自己觉得是好的,就应该静静地读下去。寂寞是克制浮躁最好的敌人。在寂寞中阅读,在寂寞中思考——能够坐禅最好——当你顿悟,有所收获,便协一二挚友,品茗论道,人生的大意就在于此了。
修养提高,是人生进阶的第一步,我们的德行操守也是未来的决定因素。在下总是保持着一种安贫乐道的态度。其实,贫穷对我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,但家业的传承,靠的是勤俭持家……
最后,在下还要说一点,诸位将来都是要为国效力的人,一定要抱持着平等待人的观念。尊卑观念可以在学问上有,即所谓大道不与庶民同论,但对事对人上一定要公平、平等。不要把等级观念带到你的工作中去。
10月23日
你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和你联系了,去澳洲游学已经有半年的时光,无论是一封电邮,还是一通电话,数量都少得可怜,这像一对处在热恋中的人应有的情况吗?昨夜,你拨通了号码,但接听的是个陌生的女人。她不住在那了,就此从人间蒸发。听惯了你的无病呻吟,受够了你的莫名忧伤。她命定要选择新的生活。娜拉走了之后,门被风无情地合上。时代祭后的一日,京都的街市异常的寂寥,这是你们曾经相会的场所,你无法忍受这份孤独,决心去寻找失踪的她。
编者注:这是他和夫人感情破裂的开始。他夫人之前去澳大利亚留学了。
10月25日
经过考虑,我决定同你解除关系。这一年半,虽然百般努力维持,但还是没能挽回因距离产生的遗憾。也许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去澳洲游学。我没有收到你的信,到今天也没有,你说你寄出了,但我没有收到。
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寻觅到你的行踪,得知不久前,你退掉了租住的房子,只身一人搬到郊外,是想过清静的生活吗?还是担心我付不起你的房费?让我不能接受的是,你竟然改宗天主教。我想,为了家族的利益,还有我个人的尊严,是到说结束的时候了。
当年我发誓不会追究你的过去,我做到了,可你呢?为什么不能从昨天解脱出来?你说你有愧于我,但我觉得这不重要,只要活的快乐就好。……
选择结束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,也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愧疚,你说你觉得把我耽误了,但我说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,我不后悔。我希望你将来也不会为你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。人在异乡,终究不像回事,如果你真心奉献给你的教会,那就去长崎吧,大家还能有见面的机会。我会向霞会馆申请,取消你一直不想拥有的位阶和封号。还有,我会去说服家里人的,珍重你自己的选择,保重身体。
10月26日
决定去唐桥家学习“文选学”了。上次就没有修业完毕,这次重新学起,应该能事半功倍了吧。《昭明文选》是中国在印度化时期出现的巨著,有“文选烂,秀才半”的说法,熟读《文选》就能考取功名了,可见其重要程度。自传到日本以来,就有一套严格的阅读方式,希望经过艰苦的学习,能忘掉俗世的一切,最终取得文选的传授资格。
谢谢诸位这几天对在下的鼓励,我会振作起来的。
10月27日
菅原道真是日本古代的汉学家,以精通汉诗文著称,尤其是汉诗,在写作水平上被称为日本的白居易。白氏是唐代的大诗人,在日本对白氏的崇拜已经到达了神话的地步,连国史中都要插入他的生卒行状作为大事记录的内容,可见菅原氏的学问之大了。他还曾任遣唐使,派往中国,但未成行。他同时是一个失败的政客,因得罪了如日中天的藤原氏,被左迁到了太宰府,最终郁郁而终,死后化作祟神。
冤死鬼作祟的事情在日本时常发生,比如早良亲王,在宫廷斗争中失败,被废除了皇太子之位,幽居冷宫。其后化作厉鬼,弄得京中大乱,不得以连首都都要迁往他处,天皇最终找到了一处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四圣合宜的地方建立新首都,就是现在的京都市。并在南方为早良亲王建立招魂之处及镇守之处,早良亲王最终还获得了崇道天皇的赠号,这才不再作祟。
菅原道真也是很厉的祟神。藤原氏在政治上有点作为的当主都年轻早逝,只有那些学问修养很高的当主才幸免于难,所以公卿大夫们代代都要以学问为第一位,以免收到诅咒。菅原道真后来被奉为日本的学问之神,考试前都要去祭祀他的神社天满宫参拜一番,和中国的孔夫子有相当的待遇。而菅原道真的后代之一,建立了唐桥家,就是那个和藤原氏的滴流九条家有着剪不断的恩怨的家族。
10月29日
一代师范就这样离开了我们
昨日惊闻孔德成先生去世的消息,真是不胜唏嘘。曾半开玩笑地想向他为在下的养女提亲,希望九条家的女儿将来能嫁给他的曾孙孔佑仁小朋友。已是几无可能了。
11月1日
昨晚看金钟奖颁奖典礼,没想到还能听到《无敌铁金刚》这首歌,儿时的回忆扑面而来,编导很有才啊。你能记得哪首歌呢?
作为音痴的在下,记不住旋律,有时也会忘记歌词,尤其是唱国歌的时候“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……”唱着唱着就走音了。其实这首歌的音调实在是太低了。之前听周杰伦的歌,哈哈,虽然会和着旋律,但歌词一句也记不住,除了“哼哼哈嘿”。
不过在下平生能记住旋律与歌词的少数几首歌,就有那首中国的《国旗歌》,每当中国人升旗的时候,一片壮怀激烈的歌声,和着激昂的乐曲,那场面实在是太感动人了,戴传贤的歌词写得也真是好,把中华五千年的历史和中国人的民族精神都体现了出来。这首《国旗歌》能获得联合国评选的世界上最好的国歌第一名,真是实至名归。
11月5日
因为工作的原因,在下需要暂别一段时间,在全世界多个国家跑一跑哈。特立尼达的雨季到了吗?这次应该能去成了。顺便还要去一下台湾,恩,王君长达十天的生日庆祝活动今天开始了,在下应该也能赶上这次盛会。天津,这次必须再去,北京五轮的时候,重要的东西落在王宅,还有,叶子结婚的事情也要关注一下。达尔富尔,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来找你们了。看起来都是办私事,恩,公事就不透露了。
11月9日
舜君服兵役临别前,在下正好在台北,虽然错过了送别酒会,毕竟还是见到了人。这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。祝福他一切顺利,这一年里不要发生战争。
写这篇日志的时候,已经是在天津了,北方的城市,比南方要冷上十度,好在多带了些衣服。泳裤先压在箱子底了,此时澳洲正是夏季,到时候一定要去游泳。
在天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逛书店啦,作为文化名城,又赶上政策倾斜,未来十年,天津就会是中国最有经济活力的城市了,也许会超越东京成为亚洲最繁华的都市。加上热情好客的天津人,嗯,十年后移民的首选之地。由德国汉学者顾彬先生主编的文学史上市了,在下和海光寺各买了一本,顾老头算是目前在中国最有名气的文学评论家了,虽然读不了他的德语著作,但能看到他的汉化文章,这也是让人兴奋的事。
本来想低调一点的,但安安他们还是定好了餐桌,呼朋唤友,新老朋友聚一聚,今晚会是一个不眠夜。
11月10日
昨夜尽娱欢,感觉又回到了学生时代。餐桌后就是酒架,可任意将各式名酒取来畅饮,七分熟的牛排也很是对我胃口,吃饱了可上前献歌一首,以助酒兴。安安临走的时候,说了很多糊涂话,想是醉得不轻,盛君送她去坐地下铁,没有趁机动手动脚吧。叶子只忙着尽地主之谊了,没顾上多吃几口菜,因为未婚夫也在场,这疯丫头越加贤妻良母了,伉俪二人的歌喉倒是不减当年。
今天是周一,大家都去工作了,一个人在旅店里闷着,想看看中国最早的一台电梯,无奈电梯小姐还没有上班,门倒是锁得结结实实。无奈去了趟古文化街,拜拜天后圣母娘娘,很灵的。还未到午餐时间,肚子饿得不行,风又很大,饥寒交迫下赶紧回去了。“有什么好电影可以看吗?”“有啊,小厅正在放映台湾电影,票房过亿的!”我的台北口音让服务员误会我是台湾人了,极力向我推荐我们的“本土制作”。下次应该说:“有嘛好看的。”就对了。
画面是唯美的,剧情是感人的,演技是出色的,但很奇怪,中国的审查一向严格,怎么会允许这部充斥着军国思想的电影上映呢?整部影片反映着台湾人对帝国时代的日本的迷恋。喂,文化审查委员会的同志,醒醒,这怎么可以。
11月11日
大家看到这篇日志的时候,在下应该已经到达雪梨了。
乘着天津飞往澳洲的夜航班,待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,就能见到她了。饭盆说11月11日是中国的光棍节(单身男士节),劝我也赶快和她做个了断,加入庞大的光棍队伍中来,不然就尽快言归于好,不要作忧郁仔。破镜重圆是不可能了,此次的目的是将她带回国内,如果她真心奉教的话,就请日本的教会接收她,做修女还是在长崎比较好。
不知道是不是命该如此,华族家的女子总是命运多舛。今年的佛诞日,我去看望在滋贺县出家的姨母大人——日照尼公。听她说起村云御所的历史,自丰臣秀吉的姐姐出家立院以来,这小小庙堂历来都是华族女子的避难所,从第二代九条尼公开始,至九条日荣尼公,再到在满洲活跃的九条日净尼公,经历不幸婚姻的小笠原日英尼公,还有几年前去世的小笠原日凤尼公,她年轻的时候是宝冢的演员。如今,华族又要诞生一位九条修女了。这话题还是打住吧。
昨天和朋友胡侃鬼扯,说起美国总统胡佛年轻的时候来天津打工,住的就是我这旅店,至今那房间也还留着,还有孙中山先生和民国政要、文化名流。我想以后如果在下出了大名,是不是也会正走廊上挂我的头像呢?
没有多少时间了,还要为登机做准备。先写到这里。大家再会。
11月12日
因为相见,不再感伤。
感谢王氏伉俪的帮助,如果没有你们,在下这个英语盲加路痴恐怕一直要在澳洲迷途了。王君开车载我四处游历,而他的夫人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美食(还有他们农场里的鲜牛奶)。
南半球的11月天气凉爽,有机会一定要去游泳。而此时的北半球正是寒冬的开始,日本、台湾和大陆都在进行新一轮的征兵,在下的朋友们很多都收到了入伍通知书。盛君没参军让我感到意外,他妈妈是上校,如果是他的话,待遇一定还很好。而天津朋友圈中,反倒是饭盆做了随军医生。海这边的松君和雅君双双入伍,他们是我在健身房结识的朋友,这下两个可以在军中继续切磋健身技术了。最让人不舍的是舜君(洗澡的时候千万不要捡肥皂!)不知道这些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再相会了。如果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惨了,朋友也要相互厮杀。
11月14日
永别了,澳洲。
非常愉快的三天澳洲行,下一站就要去苏丹了。
感谢王君和他的夫人为在下做导游,感谢苏三(是这么翻译吗)老嬷嬷的仁慈,愿九条修女在您的庇护下得到解脱。而在下也可以解脱长久以来命运对我的捉弄,希望我有生之年永远不要再踏上这片土地。
我的“获奖感言”就到此为止。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说尽大家对我的恩惠。祝大家今夜有个好梦。
11月15日
天啊,竟然没有去北非的班机。
中途转站的也没了。已置留16个小时了。
如果在下选择坐船去,会不会遇到海盗?
人在旅游,有一本书陪伴就好了。
刚刚在书店买了本小说,
罗博格里耶的《在迷宫中》。
只能依凭着阅读来等待了,
真是漫长的旅行啊。
11月17日
乘坐沙乌地阿拉伯的班机,顺利抵达苏丹了。目前在恩图蛮裹足不前,因为在下的父母还在达尔富尔,而这一地区正暴发战争并引起了种族大屠杀,非联合国的工作人员被建议不要深入此地,所以只能在这慢慢等待,之前已经同父母通过电话,等母亲大人忙完手术就出来和我会合。父亲大人正好也在假期中,我们一家三人可以去埃及旅游一下。实在是太酷了。
《在迷宫中》读不下去了,也许是我的语言能力有所退步的缘故,手边又没有词典,阅读吃力。而且我也是刚刚知道罗博格里耶已于今年去世了,为他哀悼。
11月24日
《浪子归家》这本书非常好看,建议大家也读一读,是在下在埃及前往加勒比地区的飞机上阅读的。不过此时,在下也已经回到了故乡。
这半个月,足迹遍及东亚、澳洲、西亚、北非、中美洲,只差欧洲和南极洲没去了。度过了充实且高效率的行程,感觉身心疲惫。看来要仔细调养一阵了。想见到的人也都见到,心中了无遗憾。
11月25日
流浪女伶
从她拥有自己的记忆开始,她的祖国就不再被称作奥匈帝国了。她家本是奥地利上流社会的小贵族,帝国解体后,举家竟迁往波西米亚的庄园度日,入不敷出的生活给整个家庭蒙上一层阴影。她天生有幅好嗓子,向朋友借了点钱,只身前往维也纳学习歌剧,以便能远离那整天酗酒的父亲。期年后,她取得了些许的成果,成为日渐成熟的歌剧演员。可是她疯狂地爱上一个来自东方的学生,爱使她无法自拔。他爱她,但不能把她带回自己的国家。说这话的时候,她已经有了身孕。她的生活完全被毁掉了。她恨他。她离开他的时候把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留给了他。他失魂落魄,没想到他们的爱,会结出这样大的苦果。
战争席卷了整个欧洲,他带着女儿回到了日本。其后,他和她断了音信,只隐约地知道,她曾为新元首唱过赞歌。她的结局如何,终究是个迷。
再来说说她那女儿,一个小姑娘,在父亲最终向家族低头后,她有了继母。继母不喜欢她,因为她的弟弟妹妹们才是这个家族的孩子。她不准冠上家族的姓氏,被寄养在亲戚家。好心的亲戚把她收为养女。残酷的战争没有忽略这个不幸的家庭。养父去世后,她独自漂泊,做战地护士以谋生计。间或为士兵们鼓气,那一首首相思曲,打动了无数人心。
结束了,广岛升起了蘑菇云,防空洞内的帝王宣布了一切都将结束。她回到了故乡京都,她的爱人正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等待着和她相识。那个刚刚失去工作的教师,满洲国的梦破灭后,他随着移民潮又回到了日本。他的年龄足以做她的叔叔,但他们还是很快相爱了。命运就是这么奇妙,她从一个流浪者成为了贵妇人。那曾经抛弃她的家,如今破败不堪,生父和继母都去世了。她以监护者的身份,扶持着同父异母的弟弟,使这没落的神官家族在战后得到了复兴。她还追求什么呢?只想有几个儿女,安静的度过晚年。夫妻二人在郊外买了房子,最终他们有了三个女儿。
大女儿是现实主义者,一心要追求优渥的生活,为此宁愿远嫁对马岛。二女儿是理想主义者,在法国留学期间便草草结束了学业,和那个操一口流利法语的日本侨结了婚。三女儿是浪漫主义者,同她曾经叫过叔叔的贵胄子弟有段浪漫的婚外情,这段感情结束的时候,他们有了一个小男孩。她出家了,那曾经收留过无数公卿女子的庙宇,成了她的避难所。小男孩被二姐抚养长大,他姨夫一直视他为亲生子,直到有一天,这个叫作平安麿的小男孩无意间自己发现了真相。
11月26日
旅游这么久,《笃姬》都没有追上,最新的一集,岛津小姐帮忙录制了下来,江户终于要无血开城了。为了挽救德川家的命运,大奥的老女们带着大御台所的书信四处求救,结果,近卫家当场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。如果当时九条尚忠还是当主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欺负“孤儿寡母”的情况了,九条家一定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。当然,历史不能假设。在下说这话,也不是因为妹妹和德川家有婚约搞得先入为主,只是觉得东京政府的确有愧于江户。如果实现公武合体,也许大和民族不会被捆绑在战争机器上,其后的日本会像后期昭和时代那样,成为平和的国家。
11月28日
南方四贱客大战北方温暖三人组
网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,分别了这么久,距离又是那般遥远,七个人竟然能在同一时间玩网路游戏。
我们南方四贱客由身在东京的在下、兵假归来的舜君(人在台北)、工厂那个张先生(人在大阪)和饭盆(人在东南亚)组成。而北方队由在天津的盛君、海光寺、小光组成(外加一个随机账号),他们三个人的名字都和温暖有关。游戏项目是跑跑卡丁车。
第一回合,由于海光寺的掉线,南方队轻松取胜。
第二回合,某强人加入北方队,南方队完全招架不住。
第三回合,强人觉得北方队是废柴,于是离线,但北方队依然取得了胜利。
第四回合,南方队已经熟悉了路线,不会给北方队可乘之机。
第五回合,换图后,北方队取胜。
第六回合……
12月3日
今早去了东福寺,这座寺庙是在十三世纪中期由关白九条道家建立的,为九条家的家庙。名字出自东大寺和兴福寺,后者是藤原氏的寺庙。
当我很小的时候,就和兄长们在此学习过汉学。住持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,据说他早年曾行脚于北京、上海等地,还曾在台湾传教,后来,成为令人崇敬的高僧,以百岁高龄迁化。
我记得那高大的浮屠,那是我们兄弟间嬉戏的场所。
大哥口才很好,而且属于开智很早的孩子,也是全家的希望之所在,二哥属于除了自己所喜欢的、对什么都很冷淡的人,他被叫做九条道X的时候如此,成为九条良X法师的时候还是如此,他甚至不想对家族负什么责任,而我的嫂子也是个“问题女生”。他的孤僻,在改信宗教一事上最为明显。他是净土真宗本愿寺派,而我家的“采邑”之一,位于畿内的某个小村庄,是由禅宗控制的,如果由他来继承家业的话,势必会引起乡邻的不满。但他就是不想改信禅宗。
我作为一个“小屁孩”,一直跟在两个哥哥的脚步之后。但如今三兄弟中,走的最远却是我。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,我可能还是个分不到族产等待着过继到别人家或者入赘做婿养子的“第三个孩子”。长子继承家业,次子或许能成立分家,但第三个孩子,只有做养子这一个途径。可我却等到了春天,在家族经历寒冬之后,开花结果的却是我。我时常想,这是我的生活吗?这一切,都肇始于11年前的那场意外,那改变我命运的一天。
东福寺,坐落于京都洛南一带,是九条家的菩提寺,也就是九条家坟茔的所在。今早,我为大哥献上了一束鲜花。
12月15日
在下第一次了解四川是因为四川有熊猫,那时候,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一起画世界各国的动物,老师告诉我,熊猫是中国的国宝,别看他憨态可掬,其实,在中国古代,武士们都骑着它打仗,熊猫是一种很凶猛的“武器”。许多年以后,当我在天津游学之时,终于亲眼见到了熊猫,朋友说:“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宝,象征着中国人的国民性。”在下知道他是在自嘲,而且他继续说:“我上幼儿园的时候,就喜欢画熊猫……我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吃到熊猫肉,这个梦想已经将近20年了。”在下也喜欢画熊猫来着,难道潜意识里也要吃了它吗?
忘记是哪一年了,中国的电视里播放一部由李亚鹏主演的武侠片,里面有个青城派,贯首就是四川人,他遇到敌人的第一句话就是“龟儿子”,这句四川话,给我的影响很大,以至于某天,因极度兴奋,冲着父亲大人脱口一句“你个龟儿子!”免不了一顿责骂。
天津的有两个区,很有特色,一个是和平区,它的道路名大部分都是全国的地名,比如河北路、重庆道、哈密道,当然还有西康路,这个西康就是现在的四川一部分。另一个是南开区,该区的里名大部分都是四川的地名,比如宜宾里、汶川里、雅安里。这让我更加加深了对四川的印象。另说,这次四川大地震,在下也有捐款。
曾经读过《三国志演义》,特别崇拜刘备等人,直到玩了电子游戏,选用刘备,先灭曹操,再平孙权,最后打败卑弥呼女王。我那具有皇国思想的朋友气不过,说你到底是哪国人啊,怎么能用刘备灭掉卑弥呼女王呢?我就是喜欢刘备,卑弥呼是我祖先,我都没说什么,干你屁事。这就是我对四川的热爱哈。
后来做了神官,研究巫术,又对巴王国感兴趣了,作为四川原住民的巴民族,竟然都是大耳朵的人,我想刘备命中注定要做四川的主人,因为他也是“大耳儿”。
最后,我和四川的联系在哪呢?找来找去也没有什么四川亲戚,不过在下的义兄的祖母是重庆人,重庆在数年前还归属于四川省。在下也算是半个四川人吧。
12月18日
杜拉斯的小说《情人》,就像其他新小说派作家的代表作一样,充满了实验性,如果你想看个有故事情节的言情小说,那你可选错了书。梦之呓语般的杜氏写作,却在中国掀起了一阵“杜拉斯热”,单是《情人》,便有八个中文译本,这要归功于王小波君的大力推介了。其中,最佳译本还是王道乾先生的,那一句“我已经老了……”早已成为经典的开始。
现在我终于有勇气面对那些旧情人们了,也到了适合说这话题的时候。我的第一个情人其实是我的第二个,这话说得没有逻辑,但其实就是如此,鹰司氏是我中学的同学,学习院的三年,我们没有正式交往过,她只是我红颜知己大河内氏的闺中密友。大河内氏,好交朋友,也把她拉拢了来,成为“放学一起回家小组”的成员,她一直有意撮合我们两个,因为我们都是“五摄家”的孩子,而且按照她的话说是“一对玉人”、“好想看你们两个在一起”。但落花有意、流水无情(很俗套的一句话哈),因为家庭的原因我不能经常去学校,失去了很多机会。而那时少女情窦初开,她幻想的白马王子又不是我,终于错过了机缘。
有一天,她将我视作“知己”般地同我谈论班中的男同学们,果然让我猜中她心中所想,她一直暗恋我的男性朋友某君,希望我能撮合他们,这个傻瓜,不知道我的心吗?但为她幸福计,我还是把她介绍给了某君,但我没有想到的是,这件事改变了她的命运。很快,我离开了东京,随同家人一起搬到天津,而我也顺利地开始了在中国的八年生活。只是隐约听到她和某君分手的消息,后来又和一个花花公子在一起,此后便断了消息。
现在开始说我的第一段感情,对方是西园寺家的小姐,相貌不是出众的那种,但非常可爱,朋友们一直叫她“小胖脸”。她自幼在欧洲长大,会英法德三国语言,又是口才极好的社会活动家。这婚约还是由华族圈中有威望的长辈定下的,九条家和西园寺家早在镰仓时代就是世交,九条家的太后帮助西园寺家的女子登上了皇后的宝座,而西园寺家的公卿,帮助九条家得到了将军的职务。两家作为关东传奏,在政坛上相互扶持了几个世纪,可谓门当户对。从此,每次下关东,都要去西园寺家小住。2005年,我入籍本家,这门亲事便提到议题上来,但遭到了本家的强烈反对。西园寺家在西园寺公望首相去世后,继承人是他的女婿毛利八郎(西园寺八郎),所以现在的西园寺家都具有毛利家的血统,而毛利家的世仇岛津家,却是九条本家的亲家。九条本家不允许一个具有毛利家血统的女子嫁进来。所以最终婚约取消,我没有勇气去反对家族的势力。值得庆幸的是,我们和西园寺家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破裂。
正当婚约接触之际,我却遇到了奇迹。再一次庙会活动中,“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。在节日彩灯下,偶然遇到了她,我的初恋。她显得更加美丽成熟了,而此时她形单影只,早就和那花花公子分手了。我父亲赶忙去鹰司家提亲,而对方爽快得答应了,真是峰回路转,事隔多年,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。她后来向我坦承一切,那花花公子因为家庭地位并不是很高,家里非常反对他们的交往,痴情的她选择背离家庭、同他私奔。后面的事情真是不堪回想,那男子竟将怀孕的她抛弃了,而她堕胎后回到家中,事情传扬出去,鹰司家的名声一落千丈,华族圈中曾经的小美女如今变得唯恐避之不及了。九条家的提亲,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,但她一直不愿意嫁给我。她愧疚,但我不在乎她的过去。她不能再生育,我收养了三个女儿来化解。但悲剧还是发生,就在不久前,游学澳洲的她突然不再同我们联系,她决定加入教会来赎罪,而她早就知道,这样一来,作为神道教信仰的九条家没有理由再收留她了。如此恩断义绝,让我无法接受。也许我们本该就没有这段缘分。我没有第三个情人,也许将来会有,但目前没有再有的计划。我需要冷静一下,重新审视自己的命运。
我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,不能支撑起一个家来,在我这半生中,幸得一群红颜知己的相助,已经感到满足。岛津小姐,作为我的秘书,一直默默地帮助我,春雪和她的母亲细雪两位女士,有她们帮忙管理我的家,让我能专心工作;前田夫人、井伊夫人、一条夫人,这三位干姐姐,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我抚养,作为九条家的女儿,将来一定要让她们找到好婆家;还有我的嫂子,琉球的小公主,我们只是因为工作有交集,才总在一起,绝对没有什么奸情,请二哥放心哈。最后,还有些有的没的,只是偶一为之,她们都没把我算作“情人”,喜欢和你们一起进餐、K歌、逛动物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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